站在礼辛古镇的街道向南仰望,是看不见一个村庄的,只能看见一排排高大的洋槐树,像一条蛇一样踞卧在南山坡上,非常壮观。洋槐树就是路标,顺着洋槐树指引的方向一路盘旋而上,便可直接到达我的家乡—冯山村。不过,我接下来讲述的不是冯山村,而是沿途经过的三个岔口处不远的那三个带“湾”字的村庄。
第一个岔路口在盘旋而上的一个大转弯处,转弯的公路右侧竖着一块蓝底白字的牌子,上写“水泉湾”三个字,沿着这条岔道一路向南,就能到达水泉湾村。第二个岔路口同样处在半山腰,只不过位于公路左边,同样的牌子,也是三个字—“三里湾”,只是它并非赵树理作品里的三里湾罢了。过了这两个岔口,就剩华山一条道,再怎么七拐八扭,也不会走岔路了,上了山顶,一条笔直的路直通冯山,第三块牌子就竖在上坡路与平直路的交界处,“泉湾儿”三个字悄然映入眼帘。
这三个村庄其实是一个看不见另一个的,只有站在山顶俯视,才能看清它们的全貌。三里湾坐落在山东面的低洼处,距离山顶非常遥远。泉湾儿则盘踞在山的西面,从山顶而下,几步路就能进入这个村庄。两个村庄背靠着背,三里湾每天都能迎着初升的太阳,泉湾儿也每天能欣赏到夕阳西下的美景。另一个村庄水泉湾的弯度较大,藏在山的背面,俗称阴面。住在阴面的水泉湾挺占便宜的,在干旱少雨、靠天吃饭的老家,水泉湾的收成总是好于三里湾和泉湾儿。
三个村庄尽管不在一个方位,彼此间距离也较远,但却同属于一个大队,大队名称就叫水泉湾。为什么叫水泉湾,我个人认为也许是水泉湾村距离礼辛镇最近吧,反正一直这么叫着,三里湾和泉湾儿也好像没啥意见,大队支书在三里湾,大队小学在泉湾儿,这样看水泉湾只挂了个名,倒有些吃亏了。
在通讯不便的年代,大队支书有什么重要的会议通知,就爬上山顶向着三个村庄喊话,只要在地里干活的人有听见的,就会自发传遍村里家家户户,反正三个村庄都不大,二三十户人家而已。尽管后来有了喇叭,但也很少用,把喇叭按在山顶喊话,方圆几十里村子都能听见,村长觉得不好意思,仍继续在山顶扯着嗓子喊话。
若问三个村庄有什么关联,根据姓氏来看好像关系不大。三个村庄都是多姓,水泉湾姓贾的多,三里湾李姓人多,泉湾儿则是魏姓和范姓并驾齐驱。要问他们的祖先,都不约而同说是从山西大槐树迁来的。
三个村庄特点鲜明,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村名中都带有一个“湾”字。水泉湾地处阴面,村庄就处于山洼的港湾里,恰似一弯初七八的月牙。水泉湾真的不愁水,一汪清泉从村子上游倾泻而下,沿着村子一直流向清溪河,让方圆十里各村庄羡慕不已。邻村的泉湾儿,和水泉湾近在咫尺却非常缺水,西晒让他们不但缺水,一旦干旱,庄稼可能颗粒无收,好在水泉湾人天生好客,热情奔放,泉湾儿人到水泉湾挑水吃,就不会过于拘束,倒显得自然而然。三里湾就比较麻烦,即便是水泉湾人欢迎三里湾来挑水吃,但隔着一座山,显然是不可能的,三里湾人也不能没水吃呀,幸亏村子地势低,沿着深沟往下挖,终于和沟对面的李家庄人一起寻找到了一处泉水,不多不少,刚够两个村子人畜使用。
三里湾背靠大山眼向东,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,村里人热情奔放,好喝酒,勤快,村里男人干木匠活的居多,远近村庄盖房子、做家具大都由三里湾人设计、打造。泉湾儿因地势高,土地单薄,为了生存,人们做生意的比较多。水泉湾人则注重求取功名,这和他们的生活条件好有关。
三个村庄因为一个大队的缘故,婚丧嫁娶,一起行事,尤其嫁娶,三里湾姑娘嫁到水泉湾,水泉湾的儿子娶了泉湾儿的姑娘,一来二去,越发亲上加亲,最后都有了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了。
儿时的记忆里,方圆几十个村庄,因为冯山和三个村庄相距较近,再加上冯山有中学,三个村庄的孩子基本都在冯山中学读书,我们自然都认识,给我们的感觉是,这三个村庄的女孩子漂亮,她们共同的特点是新潮,在都很清贫的年代,她们穿的也是母亲纳的布鞋,衣服上也是补丁打补丁,但总是与众不同,干净利落,她们梳的也五五开的两条长辫子,但辫子扎的紧,整个人打扮的端端正正,精精神神,淑女范十足。